清光绪年间,在浙江湖州南浔民间,流传着“刘家的银子,张家的才子,庞家的面子,顾家的房子”民谣,深晦地道出了四象的商事特色和家族文化。
刘镛(1825—1889),南浔 “四象”之首,字贯经,因排行第三,人称“刘三东家”。祖籍上虞,清康熙初,远祖刘尚迁居吴兴(今湖州)南浔,在大桥湾泰安桥下设小铜匠铺。
刘镛最初与邢赓星合资创办正茂和恒顺丝经行发迹,之后独自经营蚕丝生意。又经销淮盐,在扬州设盐务总管理处,为全国的大盐商。在上海投资大达轮埠。先后在上海、杭州、青岛、汉口、常熟等地经营房地产;在南通创建通州垦牧公司。
刘镛出生之际,刘家是一家贫苦的庄户人家。刘镛年轻的时候当过铜匠,挑着担子,走街串巷地为人家修补铜勺铜锅,以贴补家用。南浔的老人回忆,当年刘家的家庙里,曾陈放着一副铜匠挑子,即是指此。
后来,刘镛转入了镇上一家棉绸布店当学徒,那时学徒什么杂活都得干,寒冬腊月老板叫他到冰冻了的河边洗鱼洗菜,他手已冻裂,鲜血顺着菜叶流到河里,又怕被老板见到呵斥,出入均不敢出声。他起早贪黑,从厨房到澡堂,什么事都干,一天只能挣十文钱。他用三四文买点吃的,其余归其母。
之后刘镛经由亲戚介绍,进入镇上谈德昌丝行打工,每年赚10元银洋。刘镛聪敏好学,在丝行短短四年时间,便“靡洪靡纤,不待提谕,劈见症结”,尽通丝业经营的奥秘,掌握了经商的规律。
四年一过,即1846年,刘镛脱离了谈德昌丝行,与另外两个同乡合作,开设了自己的第一家丝行,资本由三个人东借西借,凑在一起也才不过200银元,但这毕竟是刘家基业迈出的第一步,这年刘镛整20岁,南浔最富有的一“象”,开始了最初的创业。
那时正是鸦片战争之后,外国资本大肆收购中国农副产品之时,南浔作为浙北蚕桑业的中心市镇之一,又离上海市近,交通上有太湖和运河之便,丝市贸易自是盛况空前。刘家的发家正是得此天时地利之助。起先,刘镛依靠收购生丝、转卖给来南浔收丝的上海洋行买办赚取差价,虽然利润不高,但生意不歇,日子倒也安逸。
只是有一年的春天,春丝抽得特别多特别好,上海几家大丝行有意压低辑里湖丝的价格,眼看生意就要赔本了。刘镛毅然摇起小船,沿着曲曲折折的水路,把湖丝载往上海。就在这一刻,刘镛才知道,自己赚中间差价的钱不过是蝇头小利。于是在此之后,曲折的水路上,满载蚕丝的丝船从南浔通往上海,雪白的上海银洋滚滚而来。
刘镛财势发展速度是惊人的,因为自其合伙经商算起,仅仅过了16年,也就是到了同治元年(1862年)刘镛36岁的时候,200元的资本已连续翻跟斗,上升到了数十万之巨,而且已从南浔发展到上海,在上海租界内购地造屋。从一开始的丝业经营,进而开始盐业经营。据汤寿潜说其:“不数年,业翔起,当同治初,已殖财数十万,号巨富。”
除天时地利之外,“人和”也许是刘镛发家更为关键的一个因素。
1863年夏秋之交,正当“秋老虎”,天气十分炎热。刘镛去严州经理盐茶商务,一路上看到百姓饱受寇盗蹂躏,房屋田产多遭毁坏,满目创痍。于是决定将此行的经商之资拿来“赈灾民,施医药,举掩埋,收养流亡,恤赎孤寡”。他日行数十里,奔走赈济,在酷暑之中不顾秽气熏蒸,大病一场,病中仍不忘交代朋友继续救灾,自己却险些丧命。
1889年,浙江大水,湖州尤甚,灾民万千。刘镛见状,拿出数万银两,向安徽芜湖购米万石,以赈灾民。一场百年难遇的灾难,在刘镛的慷慨支助下,终于化解。为了能长期推广善行,救助乡里,刘镛还拿出数万银元,借贷生息,每年取利息购米济灾,名曰“爱米”。
刘镛对他人慈善大方,自己的生活却朴素淡然。他常说,富足之家就好比肌肤充盈的人身,肌肤充盈的人看起来很健康,但若是阳气太盛,则反而会伤害到脏腑。他深知财富过多容易奴役人的性情,反受其害,所以他将赈灾义举,比作是为自己治病:
“吾岁散数千金以与人,非求福也,盖以疗吾之疾也。天地之道,蓄极必泄,吾不待其泄而先自泄也,庶以惩。夫肤革充盈者之自知其疾,而早药之也。”致富不忘本的刘镛获得了乡邻的爱戴,刘镛去世之时,远近百姓得知,纷纷吊唁,哭声一片。